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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對一匹白馬的回憶
本來我不想把這段故事公諸於世。在勿匆地回想人生八十年
的這部書裏,一匹軍馬所占的比重,實在是微不足道的。有多少
英雄、多少恩人、多少故事值得回憶阿:
但是,我對白馬的追念是那麼深切,以至於無法把這段鐵事
作為心中的秘密加以埋沒;一吐為快的衝動的確太強烈了。再說
那匹白馬同許多難以忘懷的人情聯繫在一起。那些人的故事隱秘
下來也是可惜的。
我頭一次有軍馬,是在1933年春天。
有一天,十裏坪人民革命政府的幹部同駐紮在那一帶的遊擊
隊的同志一道,牽著一匹白馬來找我。當時的汪清營指揮部設在
小任清的馬村梨樹溝。為了牽一匹白馬.有這麼多的人同行,是
不可思議的。十裏坪人們把馬拴在指揮部前院,叫我出來。
十裏坪人民革命政府的幹部代表們說;
“金隊長常走險路,我們贈送您一匹白馬,請收下吧。o
這個代表團的突如其來相依要舉行什麼大典似的鄭重其事的
禮節,實在使我莫名其妙。還有,大大超過現在一個班人員的隨
行隊伍,就愈發使我吃驚。
“這伯不妥當吧。我剛剛二十歲
處優了?”
我用這句話表示了謙讓的意思。
為然地說:
“哪里的話。日本鬼子兵一個大隊長就騎著馬趾高氣揚呢,我
們遊擊隊的指揮員不如日本鬼子還行嗎?看傳記小說,紅衣將軍
郭再佑也是騎著馬指揮義兵的。不管怎麼說.要指揮軍人,就得
有點威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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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馬是哪來的?是不是哪個農戶的役馬?”
十裏坪政府的幹部急忙地搖著雙手,說:
“役馬?哪里的話,這不是役馬,是觀賞馬。
裏坪被選為政府委員的長工出身的老漢嗎?”
“怎麼不記得[我還做了贊同那位老人的發言呢2”
“這馬就是那位老人獻給金隊長的禮物。”
我一邊端詳一邊撫摸著上了鞍相援的白馬,輕聲說:
“我不相信那值老人會有這麼好的馬。”我無論怎麼看*都覺
得那匹白馬是拼馬。因為無法相信像十裏坪那樣的山溝裏會有養
觀賞馬的農民;而在地主家當過長工的老人,更不可能養這樣討
人喜歡的白馬以供觀賞。
但是,十裏坪政府的幹部徑說是觀賞馬,好像是他們怕照實
說了,我就會不收。
送我白馬作禮物酌那位長工出身的老人的名字,我已記不清
了,只是模糊地記得他姓樸。
撲老人送我白馬,是有一段故事的。這事要從他結束長工生
活走出地主家門時的那一天談起。
朴老人年紀大了,手腳不靈了,地主就把他推出去,給了老
人一匹出生才幾個月的白馬駒,以代替工錢。這匹馬駒剛生下來
被母馬壓傷過,無法走動,只能呆在馬圖裏;加上營養不好,身
子變弱不堪“
吝裔的地主給了朴老人—一匹病得命在旦夕的馬駒,還裝成發
了善心的樣子。朴老人抱著病馬駒沈著淚回到窩棚。他想到給地
主做了幾十年的牛馬,到頭來得到的只是一匹病馬駒,覺得人生
太空虛,人情太刻薄了。
可是,朴老人膝下無兒無女,了然一身,十分孤獨,因此對
那馬駒受如掌上的珠子,盡心盡意加以養護,結果那馬駒長成了
一匹出色的白馬。每當他感到孤獨的時候,就走到白馬旁邊,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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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內心的鬱悶。對他來說,那白馬像是一個可疼愛的兒女或朋友。
朴老人乎生受歧視,因而他自己也把自己和牛馬同等看待,逆
來順受,任何冷遇,任何虐待都看作是應當的、自然的。如有入
把他當人對待,他反而感到不舒服,難為館。
就是這位老人,在十裏坪遊擊區被選為政府委員了。那天,他
多麼感激、流下了多少激動的眼淚,是可想而知的。
朴老人為了表示感激之情,那天晚上親自把白馬牽到政府院
子裏,托人民革命政府會長說:
“會長,請你代我把這匹白馬贈送給金日成隊長吧。托他的福.
今天我有生以來頭一次受到人酌待遇。我無法表示滿腔的感激之
情、只能19送我多年養肥的這匹愛馬.以表一份心意。請你把我
的心情告訴他。”
聽了這段原委,我實在不好推辭.便對政府幹部說:
“請你轉告老人.我真不想收下,可實在是盛情難卻、
謝老入啦*”我從十裏坪政府幹部手裏接過猖繩後問他們
有個人牽來就行了,為什麼來了這麼多的人呢?”
十裏坪人民革命政府的幹部一本正經地i
”部想看一看金隊長66了馬的英姿。所以
作代表來了。隊長,快上馬吧/
二連隊員們也一個勁兒地催我快騎上馬c
上馬後,才滿意地回十裏坪去了。
補老人的誠意和他對我的敬意,使我十分感激,可是一連過
了幾天。我也沒有騎那匹白馬。因為我擔心,要是我騎在馬上享
福.群眾也許看不慣,隊員們對指揮員也可能產生不好的印象。
我把那匹馬轉給了在兵器廠工作的李應萬。他曾買了一箱子
白朗寧手槍來到遊擊區參加T遊擊隊。他是個大膽、勇敢的男子
漢,由於小腿受丁槍傷而做了截肢手術。
動手術截去李應萬腿的,是坐落在小梨樹溝兵營附近納遊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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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醫院的大夫張雲甫。他是小汪清唯一的醫生,所以既看內科,又
看外科,什麼病都要他治。
當時,遊擊區醫院,由互助會負責管理,在病人的介紹信上
蓋章的是人民革命政府會長。互助舍行使醫生協議會的權力、通
過一項決定:對受槍傷傷了骨頭納人,一律施行手術。因為當時
既缺乏藥品,又沒有特別的治療措施,只好做出這樣極端的決定。
張雲甫用時鐘的發條作成手術刀,截去了李應萬的腿。這樣,
李應萬就成了一個無法參加遊擊隊活動的殘疾人了。他出院後在
醫院附近的梁成龍家住了一段時間,得到了梁成龍母親的護理。
李應萬騎著我給他的白馬上下班,在兵器廠伯快地工作和生
活。
後來,我又有了另一匹白馬。這匹白馬是在大荒溝戰鬥時,從
日軍部隊那裏繳獲的。聽說,有的抗日戰士回憶說,那匹是在轉
角樓戰鬥時繳獲的。對此我不想去否認它,因為是從哪里繳獲的,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日軍軍官駒過的馬落入我們的手中,而
且又是眾人喜愛的、無可非議的好軍馬。
那次,我們打的是埋伏仗,騎那匹白馬的日軍軍官第一個被
訂下了馬‘奇怪約是,那匹失去主人的白馬不向敵陣跑回去,卻
徑直向我軍指揮部所在的山坡跑過來。
通信員曹曰男一看跑來一匹白馬,怕暴露我們的指揮邵,便
把那匹馬往大路上起。通信員向它擲去木塊和彈完,可是那匹馬
仍然不回到它的主人那裏去,老是往我們這邊跑。最後競四蹄立
住一動不動了。
“硬是趕走不肯走的牲口,這能行嗎I未免太過分了吧5”
我批評了曹曰男,定上前去輕輕庫攣了一陣馬鬃。
通信員用自己的身軀掩護我,驚惶地說:
“敵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指揮部,您這樣怎麼行呢?”
“哈哈,現在敵人顧不得找我們的指揮部啦。你看,敵人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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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狼狽逃竄了嗎?”
就這樣.這匹馬成了遊擊隊的繳獲物。
隊員們一開始就極力對首為日軍軍官效勞的馬向我們
誠”這件事,加上神秘納色彩。
有些隊員看了馬脾,得知這匹馬是慶源(賽別爾)出產的.便
說:
“這牲口還能區別朝鮮人和日本人呢i它認出了我們是朝鮮
人,就毫不猶豫地投到我們這邊來了。”
其他隊員們找到了更有說服力的“投誠”動機。
“也許是日軍軍官平時對這匹馬虐待得太過分了
口怎麼會主人一例下,就馬上投到我們這邊來呢?”
他們說;
要不,這牲
我們在撤出戰場回馬村的路上,把這匹白馬給了一位中國老
人,供他使役。在間島地區.牛和馬都廣泛用作役畜。
但是,過不多久,那位老人找到我們部隊來,把馬送給我們。
他說,這匹馬腿腕子太細弱.不宜用作設畜;加上脾氣也很怪僻,
不讓我靠近,怎麼也無法馴服它。
我的戰友們聽了這番話後說:
“這匹馬命中註定要留在我們這兒。”他們關心我的排腸肌痛.
勸我騎這匹馬。他們還警告我說,遊擊戰爭又不是一兩年就能結
束的,您要是帶著病腿,這樣奔波下去,最後會永遠癱下去的。老
實說.鄒t我每次行軍時,部為gF腸肌痛感到很不方便。也許是
從小走路走得太多才得的病。在吉林的時候,有時還坐坐火車,騎
暗自行車,可是在這個經常處於被封鎖狀態的汪清山區,是享不
到那份福了。翻山越嶺強行軍,一天要走幾十裏或幾百里路,這
種遊擊區生活,對行走不便的我來說,確實是一個肉體上的很大
負拒。但是、我這次仍然推辭了戰友們的好意。
這樣一來,他們就開黨的會議,通過了從某月某日起,金日
成同志必須騎馬的決定。他們想得真妙,決定裏還規定梁成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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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也要騎馬。他們好像預料到了、如果要我一個人騎馬,我就會
堅決反對。
既然組織決定了,我也不好拒絕了。
我第一次騎馬那一天,戰友們圍著我高興得鼓起拿來。
馬籍簿裏寫有“慶源軍馬補充部出產”字樣。這匹馬體形矯
健,毛色有時呈灰白色,有時又白得像雪一樣。脯腕像賽馬一樣
細,跑起來快如飛虎。
這匹馬被我騎了兩年左右,有時弛騁沙場.有時走在人跡未
到的深山老林中、同我們一道經歷了幹辛萬苦。也許是因為這個
緣故吧,那匹馬時常出現在我的回憶中,刺病著我的心。
當時我—天的工作,可以說是從管理馬開始的*清早起來,撫
摩馬頭,用答帚曰馬身上的灰塵。我沒有管理馬的經驗,不懂要
領,於是回想起萬景台的爺爺養午時,用答帚掃牛身*便照力‘了。
可是那馬.營帚一觸到身上,就跑開去。我正跟白馬鬧得不
可開交的對候,李治白老人定過來給我一把用鐵絲作的梳子說,用
這個來搔搔它脊背,馬就會馴服了。於是我用那個鐵梳子搔攝馬
背,果然。那馬就乖乖地站在那裏不動了。
上鞍的時候,我在馬鞍的皮革和絨布之間,發現了一個小袋
子。袋子裏有馬籍鎔、鐵梳子、馬刷子、抹布片和鐵釺子。鐵梳
子、馬刷子和抹布片的用途是可以猜到的,可是,那個尖兒像手
術刀似的鐵釺子是幹什麼用的,我怎麼也猜不出來。
我拿著鐵釺子走近馬。忽然,那白馬橡馬戲團的馬一樣拾起
了一條腿。這無疑是暗示鐵釺子和馬蹄之間曲關係的。可是,到
底是什麼關係。奴還是猜不出來。
白馬焦急地繞著我轉了幾圈。定到不遠處的木樁前,把一隻
前腿浴在木樁上。我一看馬蹄,中間夾滿了泥土、碎石和草屑等
物。
我用鐵釺子摳出了夾在馬蹄中間的那些雜物,那馬又換了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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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腿,搭在木樁上,有所期待地望著我。
我正在這樣瞎子埃色似地學養馬的時候,有個在國內鍾馬場
工作的人來小汪清探親,他順便教絡了我養馬的妙法和騎馬的要
領。他說,馬最討厭身上有灰塵相蹄間夾碎瓷器片等雜物。因此.
一天要用清水給它洗兩次身,用馬刷子刷身子,用鐵流損背,再
擯上點油,還要及時摳出夾在馬蹄間的泥J:和碎草等雜物。特別
是,馬淋了雨或出了汗、就要好好擦幹。
飼料中員重要的是於草和燕麥,大麥相黃豆也是好飼料:馬
也和人一樣,每天要吃點鹽,運動過皮之後,最好不要給馬多飲
涼水。這些都是那個鍾馬場納人教我的知識。
在這過程中,我跟白馬處熟了。馬總是乖乖地聽從我的旨意。
只要一看我的眼神和手勢,就能猜出它該做什麼,唯命是從。白
馬如此聰明,使我感到驚奇。白馬的性情和行動,往住表現比令
人聯想起在藝術上完美的人格美的面貌.以至使入驚歎地發出疑
問說,這真的不是人.而是馬嗎?
這匹馬很聰明。它忠實.實性卻剛烈。它絕不容許其他人觸
動它或駒它。如有無聊納入想騎,伸手去抓絹繩,它就會來問轉
因數不讓你騎.甚至嘔路子或要咬人。有一回,曹曰男要q6這匹
白馬*競遭到冷遇。起初,他把白馬車到土臺子前,用馬刷子輕
輕地刷刷馬肚子,就勢飛身—L馬.可是他的身子剛要觸鞍,白馬
猛地往一勞閃開,他就一屁股摔在地上了。
營曰男遭到失敗後,又想出另一種奇妙的騎馬方法。他把馬
串到沒腿腕子的泥沼裏,乘馬吃草之機,冷不防地騎上去。可是,
這個辦法也沒能奏效。他這次也弄得一身污泥。
這位年輕的通信員氣得把白馬拴在大樹上,a枝條狠狠抽汀,
算出了口氣。從那以後,白馬一看見曹曰男靠近它,就朗掉或跑
嗽子。
曹曰男急得哭了起來。他說,無論他多麼盡心盡力,那馬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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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服他親近,也不讓他騎,他想要回連隊去。
我對他說,白馬不聽你的,是因為你的誠意還不夠,所以要
竭盡你一切的誠意。接著,我詳細地教給他養馬的要領。
曹曰男按我說的,竭盡了一切誠意。那白馬以德報德,就無
須多說了。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些瑣事幾乎都忘卻了。可是
個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曾經有道這樣一件事。吳白龍任排長的時候,我為了到羅子
溝一帶去進行群眾政治工作,率領他的排離開了馬村。當時我的
睡眠時間平均每天只有兩三個小時.又要訂仗,又要進行訓練,還
要做群眾工作,一般到深夜一兩點鐘才能人唾。有時實在忙不過
來,就通宵達旦地工作。
我們一行走到夾皮溝嶺的時候,我坐在馬鞍上開始打隨睡了。
可能是前一夜在馬村或者是在十裏坪開了夜車的後果。我騎著白
馬走在隊伍的前頭,因此,我們一行中沒有一個隊員覺察到我在
汀噸。
令人驚奇的是.從隊伍開始翻越夾皮溝嶺的時候起,那馬的
步子就有了改變。覺察到這一點的就是吳白龍排長。
白馬彎著前腿,小心男男地住上爬走得非常侵,以至急得吳
白龍發了脾氣。
吳白龍心裏想:。這匹像英國紳土似的馬,今天走得真怪。”在
下坡路上.那白馬又彎著後路費力地往下走。這麼一來,隊伍就
遠遠地趕到前面去了,後面只落下了白馬、我和吳白龍。吳白龍
為我的安全擔心,心裏很著急。可是,又不好對自己上級駒的馬
加鞭,只是‘乙裏乾著急。
白馬下了嶺後,在一個橫在夾皮溝河邊的倒朽木前停住了。吳
白龍看到這匹平時易如反掌地跳過倒朽木的名馬.競在這麼個障
礙物面前躊躇不前,更是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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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這麼偷懶,怎麼不哈喝一聲,也不催催呢?”
他這麼想著,看了看馬背上的我,這才發現我在訂噸。
排長禁不住大聲說:
“這傢伙,真是匹神馬呀2”
白馬用前腳噎曙地跺著那朽木。
來。吳白龍笑嘻嘻地撫摸著馬鬃說:
“今天得給這匹馬吃頓美得了。”我聽了吃驚,是不是我在窿
唾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呢?為什麼要給美營7
吳白龍眉飛色舞地把白馬怎樣越過夾皮溝嶺,在倒朽木跟前
又怎樣躊躇不前等事,對我說了一通。
“聽我爹說,古時候,一國最好的馬叫做國馬,從今起,我們
也把這匹馬叫做回馬怎麼樣?”
“為什麼要叫它國馬呢?聽了白龍同志的話,我倒覺得叫它天
下J5也不過分……”
“天下馬,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天下最好的馬。”
“那就叫天下馬好了,我聽吳仲和哥哥說
給馬封了官爵呢。。
“我也聽說過此事。有個國家的皇帝給自己的愛馬封了執政官
的官職。耶匹馬用象牙制的食棺吃飼料,用金杯子喝酒,蒙受眾
人的尊敬。那我們就給我們白馬封個領議政的官怎麼樣?”
“不管怎麼說這馬是匹名馬,脊背上又沒長眼睛,它怎麼知道
您在汀險睡呢?”
我一濁紀繩,白馬就一躍跳過倒地朽木,箭也似地飛跑起來。
轉眼間,我們就和隊伍一起到了三道河子山溝盡頭。這裏,有個
隔著一條河冗立著一對大岩石的地方。河裏有很多紅點鮭旦。
我在草地上劃了個圈,把緩繩纏在馬脖子上,交給隊員們去
做群眾政治工作的任務,分別把他們派往三道河子、四道河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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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諸河等地。然後,到河邊同等候在那裏的政治工作員和地下組
織負責人進行了長時間的談話。
談話結束後,回到原地,我不禁又吃了一驚。馬還在我給劃
的因數裏老老實實地吃著草。“這匹馬可真是少見的神馬呀!”我
這樣想著。
女革命者洪謄星也虧得這匹馬才死裏逃生。她是在國內念過
女高的知識份子,後來在龍並同進步青年學生一起從事地下工作。
她把遊擊區看作天堂,來到汪清地區開展政治工作。她的父親是
有名的高麗醫。洪營星來到遊擊區後,用從父親那裏學到的醫術,
為醫治遊擊隊員和居民的疥瘡做出了貢獻。遊擊區的軍民都很愛
戴這位性情活潑、平易近人、又漂亮、又勇敢,而且還掌握了高
麗醫術的知識份子出身的女政治工作員。
有一天,我駒著白馬,同酋曰男一起去西大坡做基層工作,突
然從不遠處傳來了槍聲。我心想,是不是“討伐”隊來進攻遊擊
區?我策馬奔向槍聲響處。出乎意料,在路上發現了同敵人苦戰
的洪莖星。她是做完了工作,在回來的路上中了敵人的埋伏的。
敵人一面瘋狂叫喊、一面故空槍.企圖活捉她。
我催馬宣奔到戰鬥現場,迅速地把正在國著被捕危險同敵人
展開激烈槍戰的洪茸星拉上馬。白馬似乎也會意,箭也似地一氣
跑出了十來裏地。就這樣,從敵人的追擊中營救了她。
從那以後,遊擊區的人們異口同聲地誇我的白馬是匹名馬。
在敵人“討伐”百草溝納時候,洪營星不幸犧牲了。如果她
沒有犧牲,現在就會和我一起以感激的心情追憶那匹白馬的。
我騎著這匹白馬,多次到涼水泉子一帶,在那裏建立了半遊
擊區。羅子溝、三道河子、四道河子、老母豬河、太平溝和涼水
泉子一帶的南大洞、北大洞、石頭河子、佳在穀以及固們附近,都
建立了我們的組織。
我說,差點兒把這麼好的軍馬給了別人,讀者們恐怕不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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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q
我不得不下決心和這匹白馬離別,是和吳白龍的隊員們一起
到穀坊嶺或是什麼地方去進行基層工作的時候。那正是青黃不接
的季節,襯裏的人們都在為缺口糧而受苦。
我們多次襲擊附近的敵人,把繳獲的糧食分給了駐地居民。可
是光靠繳獲的糧食,是無法滿足駐地人民的口糧需要的。我們盡
量減少糧食消耗,勉強維持著不斷炊,把省下來的糧食送給群眾,
這樣一來,白馬的飼料也不得不最大限度地減少。缺燕麥、大麥、
大豆等精飼料不說,就是穀草之類也很難弄到。
我的忠實的隊員們,只要是為了白馬的事,什麼事都願意做。
部隊的情況再困難,他們也要冒著危險來往於附近的襯子或放占
區,及時弄來喂白馬的燕麥和食鹽之類曲東西。有些隊員到秋收
後的地裏去拾落穗。有的把一鎔兩稿費力拾到的谷穗搗成穀粒,裝
進軍衣兜裏,拿回來喂馬。這些隊員一靠近白馬,白馬就用嘴碰
碰他們的衣兜。
隊員們那樣精心地愛護那匹白馬.都是為了我,是對我的革
命情義和忠誠精神的表現。
他們的這種友情和忠誠精神.伎我非常感激,但又使我心裏
不安祁難為情。每當看到他們竭盡誠意弄來飼料,精心照料白馬
的情景,我心裏就想不能再享受這樣的待遇了。我是一個不習慣
於人家為我服務的人,如果有人間我在打遊擊的時候,我在個人
生活中最感到難為情的是什麼場合,我就會回答他,那就是隊員
們給我特殊待遇的時候。
每當享受著別人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時
把自己看作持殊人物的某種優越感或滿足感
疚感。
我心裏產生的不是
而是如坐針氈的負
我想寧可讓尚未痊癒的肪腸肌再痛幾個月,也不能再讓隊員
們為馬辛苦了,便決心把忠於我的愛馬讓給農民。如果這匹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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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遊擊區去做設馬,就無需馳騁沙場,也就不會有死的危險了。
起初,我想把這匹愛馬送給曾送給我另一匹白馬的那恢十裏坪長
工出身的老人,可是轉念一想,如果這樣做,老人會感到遺憾,於
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我把值星官叫來說:
“今天,要從現有的飼料中拿出最好的來,一定要讓白馬吃飽、
吃好。下午,你再把馬牽到山那面的村子去,交給那襯反日會會
長。把剩下的飼料也全帶去。你要轉告反日會會長,要把這匹馬
送給沒有役畜的最貧苦納農戶。”
“是。”
值星官雖然回答了,可是磨磨蹭蹭地不想走出屋子。
我看他這個樣子,便嚴厲地催他說:
“快去執行命令2”
值星官出去後,我細細一想.又有些後悔,我下了這種命令
是不是對白馬太無情了呢?我想為白馬送別,走出了屋子。相鉸
常一樣,我用鐵梳子和馬刷子給它搔刷了身子,又用於撫摸了幾
十退馬鬃。一想到和這匹馬一起走過來的幾千里路程,我心如刀
絞。
就在這時發生了諒人的事情。
那馬凝望著我,眼裏撲統統地掉下眼淚。這使我實在感到驚
奇。這匹愛馬怎麼會預感到要蹬我離別了呢?白馬分明是從我的
臉上看出了我對它要宣告什麼。
我看著白馬那悲痛的表情、第一次領悟到在我們用賴子隨便
驅趕的牲畜世界裏,也有感人的美德,它使這個世界的美更加豐
富多采。
“白馬呀,原諒我,今天我懷著依依難舍的心情要和你離別了。
要離開你,我心如刀副叼,可是我怎麼能繼續駱著你享福呢。你
為我經受了幹辛萬苦。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在心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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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臉貼在白馬的鬃毛上,呆了好一回兒才回宿舍。
這天,我心裏整天空蕩蕩的,做起工作來總不能踏實。甚至
有些後悔,是不是我過於顧自己的體面才做出了不該做出的決斷
呢?可是既然已經做出了決斷,就不能取消。我心裏祝願我心愛
的白馬于萬要遇到一位勤勞慈善的主人,我等待值星官晚上來彙
報。
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值星官還不來找我。天快裏時,卻來
了吳白龍排長。他端著小飯桌來到我面前,沒頭沒腦地向我請罪:
“我違反了紀律,請您處分我吧2”
這弄得我莫名其妙,我間他:
“什麼,違反了紀律?”
“未經請示,就擅自襲擊了一個木材所
吳白龍結結巴巴地講開了襲擊木材所的經過。
值星官早晨接受丁要他把白馬送別鄰村的指示後.回到排裏
向吳白龍說,他接受了如此這般的指示。別的指示都一定會執行,
可是這個指示怎麼能執行呢?有沒有別的辦法?再商量商量。
吳白龍表示同意說:
“隊長同志是看著隊員們為白馬辛苦,心裏過意不去,才下了
這樣的指示。可是,怎麼能讓白馬離開pA長同志身邊呢?隊長同
志的啡腸肌湧不是還沒好嗎?要是我們弄到足夠的飼料後,再懇
求隊長同志,那麼,隊長同志也可能改變主意的,你要把馬隱蔽
起來,不要送到鄰村去。我到親和木材所去弄飼料來。你不要告
訴隊長我到哪里去了。”
親和木材所在離小汪清四五十裏的地方。那裏有個吳白龍熟
識的工頭。可能是這個人為採伐事來往于遊擊區時認識了吳白龍。
吳白龍選出五六名隊員組成一個飼料工作組,徑直跑到親和
木材所。吳白龍熟識的那個工頭說,如果把糧食給了遊擊隊,他
們不好交代,乾脆你們襲擊這個木樹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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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白龍認為工頭說的也有道理,於是把哨兵押起來,沖進了
官兒和衛兵們正在賭博的木樹所辦公室,迅速解除了他們的武裝,
然後背起四五麻袋燕麥和大豆,安全地回到了駐地。
聽完吳白龍的彙報,我把飯桌推到一邊,走出屋子。果然.白
馬沒有被送到鄰村的貧苦農民那裏去,而是已經從隱蔽處回到馬
廄裏了。
白馬訂丁個響鼻,向我點了點頭,好像在表示感謝,
我不覺眼眶都發紅了。不管怎麼說,有白馬在身邊
高興的事。
可是脾氣像白頭山黑熊一樣、服大包天的吳白龍和值星官違
反了命令,這事該怎麼處理好呢?只要有了足夠的飼料,自己的
上級也許會改變把白馬送給鄰村的主意,吳白龍抱著這種自以為
是的判斷,襲擊了木材所。他這種主觀臆斷和頑固勁兒,實在令
人哭笑不得。如果不在萌芽時期消除他那種頑固勁兒,就不知將
來會闖出什麼禍來。這種不安,使我心都涼了。可是另一方面,我
又感激他。
我從來沒有在原則問題上妥協過。奇怪的是.這天卻不能堅
持原則。我用馬刷子輕輕地搔馬脊背時,那白馬淚汪汪地望著我
點頭。我看到這個情景之後,不知為什麼、沒有勇氣批評吳白龍
沒有執行指示了。
再說。吳白龍像頭黃牛似地擋在我面前,頑固地要我改變主
意,我也就無法要求他把白馬送到鄰村去。
“隊長同志,您處分我也好,降我的職也好。可是請您明白,
只要我吳白龍還活在世上,就決不能把這匹白馬送給別人。”
他做出這種“最後通煤“之後,好保訂了一場大仗似地,呼
了一“口長氣。
我真想伸手擁抱吳白龍,拍拍他的脊背說:“謝謝,謝謝。”只
要是為了我,就不顧生死甘願赴場蹈火的這位膽大無比的徘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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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忠誠不止一次地使我深受感動。他把我看作親哥哥,緊跟我、尊
敬我。他說,使他這個睜眼瞎認識朝文字母的是金日成,幫助他
識時務的也是金日成。
我也把他當做親兄弟愛護他。我親手培養的指揮員,今天為
了我的白馬,不顧生命危險,襲擊了木材所。
但是,未經上級批准,擅自去稿飼料,這是嚴重的違紀行為。
如果寬恕了這種行為,今後就有可能幹出更嚴重的越軌事來,怎
麼辦呢?
在這樣的時刻,指揮員應當下正確的決心。
吳白龍望著飯桌上冒著熱氣的湯陀,擔心地說:
“湯都快要涼了,快用飯吧,用完飯再處分我吧/
我頓覺眼眶發熱。他為請罪,不肯離開,這使我喉嚨梗塞。
吳白龍有著了不起的經歷:早在少年先鋒隊的時代,就帶著
自製的“比及蓋”(意即火柴)手槍波江到穩城,訂死海關員警.
繳獲過武器。他在有十七口人的貧苦大家庭裏長大,從小就剛直、
講義氣,深受夥伴們的愛戴。
吳白龍在少年先鋒隊時代就渴望當遊擊隊員,以至惹出了有
名的“彈殼事件”。他聽人說,要當遊擊隊員,就得有個可靠的保
證人,或者繳獲一支槍來作保證,至少也得弄到一個手榴彈去才
行。於是他跑到一場槍戰剛結束的戰場.用樹皮捆紮褲腳,然後
用一手提著褲腰,一手把撿起的彈頭兒和彈殼,往褲腿裏裝,裝
滿兩條褲簡就滿頭大汗地找遊擊隊去了。
他把捆紮褲腳的樹皮一解開,就見有一鬥多的彈殼和彈頭、嘩
啦啦地落滿一地。吳白龍得意洋洋地望著連長說;
“怎麼樣,這回該把我收進遊擊隊了吧?”
他的話惹得遊擊隊員們哄堂大笑。連長笑著說:
“我說白龍咽,你撿這些彈殼來幹嗎呀?這是已經訂過的沒用
的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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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白龍原以為彈完也能用來殺敵呢。他知道自己弄錯了,便
把彈殼和彈頭分開來准在地上。彈頭也有好幾百個。
這起“彈殼事件”成了他參加遊擊隊的有力保證。
吳白龍在參加遊擊隊後,為了替被敵人殺害的父母兄弟報仇,
勇敢地進行了戰鬥。他參軍後,起初一段時間裏,心情鬱悶,因
為他在擦拭槍的時候走了火,受到了處分。
給他處分的連隊政治指導員,原來是個敵人安插在我們隊伍
中的持務、這個人得到竊據東滿持委和縣委要職的宗派分子們的
信任,爬上了連隊政治幹部的職位,為了從內部瓦解遊擊隊,進
行了種種陰謀活動*
當吳白龍出了走火事故的時候,他對吳白龍施加的處分方法,
從革命軍隊的紀律或道德標準來看,簡直是不可想像的、非人的
和卑鄙的。他命令吳白龍到偽滿軍一個連盤踞的社丹川去,把掛
在城中心的“滿洲國”國旗摘過來。
這無異于叫吳白龍到敵佔區去送死。戰友們都以為吳白龍是
不能活著回來了。
可是,吳白龍競然真地到離遊擊隊駐地一百里遠的牡丹川去,
扯下“滿洲國”國旗回來了*
這個竊取了政治指導員頭銜的壞蛋,從那以後仍伺機陷害吳
白龍。隊員們把飯泡在水裏吃、他也當成問題,說什麼軍隊不許
喝湯,而要吃乾菜。
有一次,連隊好不容易宰了一頭母牛。隊員們頓頓吃乾飯、幹
萊,肚裏快要長毛了,都高興地以為今晚可要把飯泡在牛肉場裏
好好吃一頓了。
可是,那個可惡的政治指導員卻又下指示說*突然喝下平時
沒唱過的牛肉湯,就要瀉肚子,所以不要喝牛肉湯,要吃乾飯和
幹牛肉。這樣一來,隊員們那麼想唱的牛肉湯也沒唱上。
違背這個指示喝了牛肉湯的,只有吳白龍和另外一個隊員。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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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的二嫂是炊事員,她偷偷地給他們送來了牛肉湯。真不巧,吳
白龍躲在兵營院子裏的榮垛後面喝湯,卻被政治指導員發現了。這
件事給了政治指導員可以結吳白龍扣上‘民生團”帽子的把柄,若
不是隊員們為他作保,吳白龍就會被扣上“民生團”帽子,受到
懲處。
後來.這個政治指導員被查明是個特務,被吳白龍處決了。
吳白龍正為先前那個蓄意把自己置於死他的處罰而抱怨,如
果再給他處分,是不是會給他留下新的創傷呢?
“吳排長,你為我的白馬跑了一起敵佔區,我很感謝你。可是
你違反了紀律,這是身為指揮員不應重犯的嚴重錯誤。務須下不
為例。我充分瞭解同志們的心情,白馬就不送給別人了。怎麼樣?
滿意了嗎?”
我這麼一問,吳白龍咧嘴笑著回答一聲:“是,滿意/說罷
就像小孩子似的一瑚一跳地回宿舍去了。
我就這樣用兒句責備的話,簡單地處理了這件事。至於白馬,
那以後也一直忠實地為我效勞。
小汪清防閡戰正激烈時發生的一件事.使我至今難以忘懷。
那時*敵人一直闖進梨樹溝盡頭的黃朗溝一帶、屠殺遊擊區
人民。死屍遍山野,房屋變成灰堆。
我每天騎著白馬,目著彈雨指揮戰鬥。昨天在尖山組織防徹
戰,今天到磨盤山打退故人的衝鋒,明天又要在梨樹溝後山掩護
群眾避難。在這樣東奔西走的過程中,闖過了多次危險關頭。
有一天,密集的彈雨燒著了我的大衣,火焰有可能危及我的
生命,可是開始我沒有覺察到,因為白馬迎風而馳,燒著了的大
衣襟住身後飄。
我覺察到大衣著了火,是白馬轉身背著風奔跑的時候,火焰
不是往後飄而是向前飄、可是已經來不及脫掉大衣了。如果從奔
跑的馬背上跳下去,就會該到岩石上摔死,或者受嚴重的搐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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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危急的時刻,飛虎般賓士的白馬,突然在一個雪坑前放
慢了速度,緩緩地彎著前腿臥倒下去。我從鞍上跳下來,滾進了
那個雪坑裏。我在雪坑裏滾來滾去,燒了大衣又燒著了軍服的火
很快熄滅了。
白馬的兩條腿淌著鮮血。
多虧白馬,不然那天我就不可能生還。
到極為嚴重的燒傷。
那時我又為白馬那靈敏的感覺和神通感歎不已。那馬怎麼知
道我身上著火了呢?這真是個猜不透的謎。
我現在也沒法弄清其中的奧秘。白馬非凡的判斷力也許是來
自它的生理上的待點,可是寧肯腿上受傷,也要搶救自己主人的
那種驚人的獻身精神,其出發點到底是什麼呢?
世上有息犬、愛馬的說法,可是我例很想把這兩個詞改成忠
馬、愛犬。
我的白馬成了受遊擊區群眾寵愛的傳奇式的動物,關於白馬
的故事,還廣泛傳遍了小汪清周圍的半遊擊區和改占區。
吳義成也聽到這一傳說,很想要我的白馬。
為了同反日部隊建立聯合戰線,我到羅子溝去進行談判的時
候,他跟我說:
“金司令,你那匹白馬,我給你五十匹軍馬換不換7’
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的,已經記不清了。只曉得談判結束後,我
還是騎著那匹吳司令那麼想要的白馬回到馬村。
白馬和我同甘共苦將近兩年,奔跑了幾幹裏。不科於1934年
冬,在小汪清死去了。
第一次北滿遠征結束後,我回來一看,
留下了一座戰友們給它造的冷清清的孤墳‘
難以用語言表達的。
白馬已無影無蹤,只
那時我的悲傷心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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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我說、鳴槍追悼有什麼用,白馬生前在槍炮聲中打發了歲
月,既然死了就讓它安息吧,不要鳴槍了。白馬墳,也許現在還
在汪清的某地吧。
60年代韌,吳白龍任警衛總局局長的時候,我曾和他一起駱
著馬散步,回憶了那匹白馬。幾十年的歲月過去了.可是當年的
遊擊隊誹長,對有關那匹白馬的細節,還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次回憶,不知通過什麼渠道,傳到了作家末影和李其永耳
裏。聽說有個軍官托他們寫有關白馬的文章,其具體始末,我就
不清楚了。
可是,在抗日戰爭的烈火中出生並在戰火中消失了的白馬,不
是在回憶錄裏再現,而是以一幅小小的油畫,出現在朝鮮革命博
物館裏.有關白馬的傳說故事,好侶是通過李箕水和宋影傳到了
畫家鄭寬澈那裏。這幅油畫就是鄭寬澈生前留下的。起初.在吳
白龍的懇請下,我到博物館去看了,那裏掛著原畫。這幅畫裏只
畫了我和白馬。我看著這幅畫,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和白馬一起忠
心愛戴我的通信員和吳白龍,於是表示我的意向說,要是把他們
倆畫進去就更好了。畫家便按照我的意向,修改了作品,再畫上
了兩個通信員。這就是現在陳列在朝鮮革命博物館裏那幅白馬的
油畫。
每當我想念起忠於我的通信員和白馬時、我就到博物館去看
那幅畫。
我已是八十高齡的入了
的白馬,如今仍像六十年前
如果那匹白馬是一個人
這樣的評價。
只能在追憶中想起它。那匹忠於我
·祥.常常鑰棚如生地浮現在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