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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吳義成的談判
鬥爭舞臺轉移到汪滑以後,在我們的活動中亟待解決的最大
困難之一,就是我們同反日部隊之間出現的嚴重對立局面。由於
日本帝國主義不斷的挑撥離間、反日部隊頭目的動搖不定、蘇維
埃左傾路線的嚴重後果,到1933年,抗日遊擊隊和救國軍的關係
重新處於交戰前夕的狀態。
前面已經談過,九·一八事變以後.胡中兩園共產主義者在
滿洲以極大的熱情做了反日部隊的工作。
由於作出了這種努力,初期汪清遊擊隊曾與反日部隊保持良
好的關係。1932年春,以遊擊隊和自衛隊為一方,以關營長部隊
為另一方的兩支武裝力量聯合起來,在德溝打退日軍守備隊的進
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當時,駐在大肚川的日軍守備隊為運回國民黨時期採伐的木
材,趕著幾十輛大車前往熄溝。大汪清和小汪清的山溝裏,木材
堆積如山。
這一天、我軍用誘敵伏擊之計,一舉殲滅了日軍守備隊四五
十人的大部分,繳獲了許多武器。
德溝戰鬥,在反共思想根深蒂固的汪清一帶,為改善共產主
義者曲形象相同救國軍之間把敵對關係變為合作關係創造了良好
契機。這場戰鬥為共產主義者打入救國軍內部開闢了道路。從那
以後,金銀植、洪海一、元弘權、張龍三、金河一等加入了關的
部隊。神槍手金河一放任命為交通員,知識份子金銀植不久做了
參謀長。
德溝戰鬥以後,q4t群眾和從前一樣,給關的部隊官兵拆洗
衣服,盡心盡意給他們送去了牙刷、牙粉、肥皂、毛巾、煙荷包
等禮物,還組織兒童團員多次進行了慰問演出。共育同盟盟員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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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放了瞭望哨。靠山部隊需要火速向別的反日部隊聯絡的時候,也
常常向十裏坪的半軍事組織求助。少先隊員們就曾替反日部隊士
兵認真負責地完成了送信的任務。
但是,這種友好關係沒有擴大到其他救國軍部隊。席捲遊擊
區的左傾盲動妖風,包含著連同靠山部隊的這種同盟關係也遭破
壞的危險。
蘇維埃的左傾政策起到了加速作為同盟者或同情者的反日部
隊腐敗變質的催化劑作用。
左傾機會主義者以極左方式對中國反日部隊進行了工作。他
們競說什麼“對救國軍只能摘下層團結”、‘要讓救國軍士兵殺死
自己的頭領,叛變過來”、盲目地高喊“打倒地主、資產階級長
官”、“士兵們要舉行嘩變,投到遊擊隊來”等口量。這種口號給
團結反日部隊上層人物帶來了破壞性後果。
反日部隊到處殺害朝鮮人.說朝鮮人是“日本的走狗”,是
“考高麗共產黨”。
日本帝國主義考以此為良機,全面開展攻勢,挑撥胡中人民、
朝中共產主義者之間的關係和抗日遊擊隊與反日部隊的關係。他
們從佔領滿洲之日起,就拼命壓制那些舉起抗日旗幟從張學良的
舊東北軍脫離出來的救國軍部隊。在這方面,日本帝國主義最怕
的就是遊擊隊和救國軍的聯合。他們很清楚.如果共產主義者實
現了同救國軍部隊的合作,那就將勒緊他們的喉嚨,成為阻止日
本帝國主義強化治安和侵略關內的可怕力量。
日本的挑撥離間本領在萬寶山事件、龍並事件(只策劃未能
得逞),尤其是撫順事件中如實地顯露出來了。詭計多端的日本帝
國主義諜報機關為削弱朝中人民的友好關係,肆無忌憚地製造了
連禽獸和石頭都會面紅耳赤的叫做撫順事件的殺人案。
在這次事件中,日本諜報機關給了一個日本人一把b首,讓
他在撫順殺害無辜的中國人。當時日本的陰謀家們讓刺客穿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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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長袍,喬裝為朝鮮人,企圖宣揚朝鮮人殺死中國人逃走了。殺
人倒是得逞了*但在刺客穿著的長飽裏面發現了日本服,判明他
是日本人;撫順事件便以失敗而告終,未能達到挑撥朝中人民關
系的目的。
這種事件演化下去,就會鬧出柳條溝事變、蘆溝橋事變。日
本帝國主義在策劃某種陰謀時,玩弄的手法是這樣拙劣,這樣毒
辣。但是,有不少人卻總是容易受他們的騙,上他們的當,
為了離間朗中人民,日本帝國主義一方面宣傳“朝鮮人要奪
取滿洲”、‘共產黨要解除救國軍的武裝”,另一方面又指使“民生
團”內的反動分子出面主張以建立“間島朝鮮人自治區”和“朝
鮮法定自治政府”為主要內容的朝鮮人間島ef台。有時,他們放
火燒毀中國人的住房,然後放出風聲說.那是朝鮮遊擊隊幹的,
使抗日遊擊隊和反日部隊的聯合戰線導致破產的另一個因
素,是日本帝國主義毒辣的“歸順”工作和隨之而來的反日部隊
頭領們抗日思想的變質。
1933年1月,駐防於渾春縣土門子的王玉振,率領部下向敵
人投降了。其中有幾百人被改編為反對我們的臨時遊擊隊‘同年
:月,駐在小汪清的關的部隊半數人員“歸順”.被“滿洲國”保
衛團和公安局錄用;同月,出沒於大荒溝附近的馬佳林部隊祁火
僥鋪納青山部隊官兵,也要求“歸順”了。
日本帝國主義收買盤踞在老黑山一帶的臭名昭著的土匪隊長
同山好.慘殺了李光別動隊的全體人員。
遊擊隊顧慮救國車尋釁,只在夜裏行軍,白天則連行軍都不
可能。不改善同救國軍的關係,朝鮮人就連氣都不敢喘。因此,把
同救國軍的關係由敵對狀態轉變為同盟者,就作為能否繼續進行
革命的生死他關的問題再度提到朝鮮共產主義吉面前。
我下決心去找救國軍前方司令吳義成。王德林離開間島後.吳
義成掌握了救國軍的實權。我相信,只要好好說服吳義成,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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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夠改變由於“金明山事件”和李光別動隊被慘殺事件在東滿
形成的遊擊活動的停滯狀態,扭轉我國革命面對的困難局面。
為了使同吳義成的談判能夠成功,我同潘省委進行了認真的
討論。他肯定我的決心是正確的,卻又勸我不要親自去找吳司令。
他說,中國人去,還有把握;但朝鮮人去,很難說服橡吳義成那
樣自尊心強、偏見重的人。他還說.要使吳司令和柴司令回心轉
意,就得抵制在他背後充當謀士的李青天從中作祟*這也很成問
題c
我不顧潘省委的反對,堅持己見說,不管有什麼困難.
定要去。
“李青天雖是反共分子*但也是朝鮮人,只要好好說服,就不
會妨礙我們。他和我是老相識,在吉林開三府合併會議的時候,我
同他多次交談過。我父親也和他很熟。”
“在這裏,熱不熟起什麼作用?你以為那種人還管什麼熟不熟
嗎?再說,吳義成又是個老頑固。沒把握啊。”
潘省委費盡心機地想阻止我去冒險。
“我有在安圖說服于司令的經驗。讓于司令都回心轉意了
麼就不能說服吳義成呢/
“你同于司令談判的時候,不是劉本草先生在那裏當參謀長
嗎7他成了很好的後盾嘛。”
“那種後後,吳義成部隊裏也有。陳翰章不是在那裏當秘書嗎i
當參謀長的胡澤民也是地下工作員。”
我的這一句話,使我處於自相矛盾的境地了。我極力強調為
可靠後盾的陳翰章不久前寄來一封要求給予大力支援的信。他在
信裏先說,靠他個人的力量解決同吳司令結成同盟的問題,變成
了遙遠的字,然後呼籲“只有金日成同志來或許才能解決問題,希
望組織盡可能採取必要措施”。潘省委也知道這件事。
“革命的前途還遙遠,這樣冒險行嗎?望你三思而行。”潘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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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執勒地想說服我。“不能把自己看做是個人的。不要忘記,稍一
不慎就會成為第::個李光。即使我們都身亡化為白骨,你們也得
活下來,為朝鮮鬥爭到底.不是嗎?’
潘省委的這席話.使我保受感動。但是,我絲毫沒有放棄要
實現聯合戰線的希望。
潘省委動身去渾春縣後,東滿各縣的遊擊隊代表在汪清開會、
認真討論廠統一戰線問題。這次會議的中心議題就是同救國軍的
同盟問題,也就是說.誰到吳義成、柴世榮、史忠恒等救國軍集
結的羅子溝去談判的問題。
我主張應該由我去。會議作郵自淪,認為我的羅子溝之行在
一百人左右緝衛的條件F,是可行的,於是接受了我的主張。可
見我去吳義成那裏是費了不少周折的。
要同吳義成舉行談判,有必要首先通過陳翰章、胡澤民等人
瞭解實情。可是,陳翰章是吳義成的秘書長,加上比較謹慎.深
居簡出,縱然他出門,如果同朝鮮人接觸,就會引起誤會。好在
他曾是我兼管的共青組織的成員。當年我們又立過雪,因此,他
是會冒著危險幫助我的。
我給陳翰章和胡澤民寫了信;接著致函吳義成和柴世榮,說
明f我們去羅於溝的宗旨。為莊重起見,又在發信人名字旁邊加
蓋了方形大印章。
信發出後,通過羅子溝地區的革命組織,瞭解到吳義成部隊
的反應很好。羅子溝的地下組織向我們通報說.救國軍在市區入
口處貼出了寫有“歡迎朝鮮人反日遊擊隊”的標語。
我率領選拔出來的一百多名隊員向羅子溝進發了。我們都穿
亡新軍裝,挎著新槍相新皮包.軍容整齊,邁著雄建的步伐行軍,
英姿勃勃。
我騎著臼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我們到了太幹溝,就反日人民遊擊隊進入羅子溝城發表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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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通信員到吳義成部隊去,然後在那裏任了一夜等著回信。
第二天,羅子溝來通知說,同意舉行談判。吳司令這樣快地
同意舉行談判,陳翰章的擔保起了很大作用。他收到我的倍後向
吳義成介紹說,他認識金隊長,是很好的人。
吳義成聽了他的話,問道;“他是共產黨,你怎麼熟悉他?莫
非你也成了共產黨?”
陳翰章回答說,我和金隊長是宅同學,很早就認識。
“既然他是你的同學,是好人,那就得見見面,共進午餐啦。”
為了對付可能發生救國軍扣留和加害我們的情況,我們把來
自揮春的一個連作為緊急支援的兵力部署在太平溝朗下村.只帶
著其餘的五十人,打著紅旗,吹奏軍號,威風凜凜地開進了羅於
內市區。
出城迎接遊擊隊的陳翰章把我帶到救國軍指揮部。擔負在談
判中捕佐我的任務的趙東旭相通信員李成林挎著盒子拾跟在陳翰
章後面。指揮部裏有很多國民黨系統的副官。
吳義成留著長鬍子,是個儀錶堂堂的男子漢。我曾聽說,他
是個高傲的人,客人來概不行禮,半躺在虎皮上談話、喝茶。可
是,這天他卻很有禮貌地接待了我。只是他沒有按照中國的禮節
請客人喝茶。
我首先謙虛地說:“張學良的舊東北軍有許多部隊向日軍投降
的時候,吳司令的部隊卻走上了抗日征途,這是愛國壯舉。我們
表示高度的讚揚。”
吳義成聽我這麼說,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叫副官瑞來了茶水。
“我早就聽說過金隊長跟日本鬼子打仗汀得很出色,我都知
道。你們的軍隊雖然人數少,可是跟日本鬼子打仗打得好;我們
人多,卻不能像休們那樣打得好。聽我們的人說,懷帶領的軍隊
部扛著一色新槍,能不能和我們的舊槍換幾支?”
談判是從吳義成的這種“寒喧”開始的。作為寒喧是夠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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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面捧人,一面提出對方難以答應的要求.以探人心。我
看著他這種做法.斷定他是酸甜苦辣都嘗過的外交能手,是個城
府很深的人。我不認為,一個率領幾千名部下的前方司令在初見
場合,就不顧體面,會真地要求這樣做。
“用不著換,幾文槍嘛,可以送給你們。”我欣然接受了吳司
令的建議,卻又委婉補充道,“何必那麼哭窮呢,跟日軍打一仗不
就解決了……不過你們一定要的話,還是可以奉送的。”
吳義成持了一下鬍子.又從另一個角度提出了問題。
“你們的那個共產黨是什麼樣的?陳翰章說共產黨並不壞,我
可信不過。周保中也是共產黨.他當我的顧問的時候,不知他幹
什麼,老是磨磨蹭蹭的,不中我的意。所以,我就不要他了。聽
說.你們的共產黨還到處搗毀城嗅廟,是嗎1”
“我們為什麼要毀壞城睦廟呢?那是壞人為給共產黨栽上罪
名,憑空捏造的欺騙宣傳。”
“那麼,金隊長也到城隆廟磕頭嗎?”
“我既不毀壞城陛廟,也不磕頭,我同城隆廟毫無關係
令你磕頭嗎?”
“不磕頭。”
“我不磕頭和吳司令不磕頭,不都是一樣嗎。”
吳義成沒話可說,微笑著假剛才那樣持了一下鬍子。
“這活算說對了。不過,聽說你們共產黨不分男女都睡在
被子裏,隨便搶人家的財產,是這樣嗎?”
我想,談判的成敗就看如何處理這一著,為了讓吳義成對共
產主義者有個正確的認識,就得巧妙地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那也是壞人編造的宣傳。一些沒有很好掌握共產主義的人,
對地主,不分他是親日還是反日,一律沒收了他們的土地,我們
也不認為那種做法是對的。不過.地主應該對快要餓死的佃戶發
些善心,給點吃的才對,可是他們卻熟視無暗,光顧自己享福.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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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乎道理嗎?只要地主結佃戶糧食,他們就不會起來造反。饑寒
交迫,無法謀生,這就只好起來平爭了。據說過去中國發生過太
平天國之亂,據我淺見,其原因也在這裏。”
吳義成點了點頭,以示同感、並隨即又加上一句:
“那說得有理。正值國難深重,只顧自己吃得好過得好
是好人。”
我就勢繼續採取了攻勢。
“另外,男女睡在一床被子裏的說法,也是日本人為還蔑共產
黨而捏造出來的。我們遊擊隊裏也有很多婦女,可沒有那種事,男
女相好,成為夫妻.是可以的。我們在男女問題上有嚴格的紀律。”
“我說嘛,不會有許多男人拿一個女人亂稿關係的事吧。”
“當然啦,世上沒有橡我們共產競這樣高尚清白的人了。”
談話進行到這裏,吳義成就不再說戲弄的話,稱我為金司令
了。
“哈哈,金司令想把我變成共產黨啦。”
“我沒有把吳司令變成共產黨的意思。共產黨可不是人家讓幹
才幹的。可是,我認為要戰勝日本帝國主義,就必須把力量聯合
起來。”
吳義成神經質地揮了一下手臂:
“我們寧肯單獨幹,決不同共產黨合作:”
“力量不夠的時候實行合作,打日本鬼子
“唁,我可不想法共產黨的光。”
“人的前途誰能預測,說不定將來還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呢。”
“你這話說得也在理。人的前途,鬼神也難測。我有件事想商
請金司令。你不想加入家家禮嗎?我看,加入我們家家禮,比加
入共產黨好……”
吳義成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看到我顯出遲疑的神色,得意
地直盯著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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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聽到加入家家禮這話,確實感到一陣眩暈,吳司令提
出了足使我進退兩難的問題。
家家禮就是一家的意思,是中國人叫做“青紅幫”的組織。它
當初是挖鑿運河、拉纖的工人難以忍受生活上納痛苦,為反對官
府壓迫而建立起來的。據說,他們中間不分彼此。當時這是一個
了不起的組織。
結拜為把兄弟,就得稱兄道弟,而加入家家禮,就要稱父稱
兒。那卻不是打算做父親的為了找個兒子,而是打算做兒子的為
了找個父親。在他們中間,越是門第高,越有威風,越有權力。加
入時,要舉行儀式。金在范(金平)按照我們的指示,加入了第
二十四代的家家禮。據他說,舉行的儀式是很壯觀的。新加入家
家禮的入得向將做父親的人和先輩磕幾十、幾百個頭。
吳義成就是要我加入這樣的組織,這可把我難住了。拒絕吧.
好容易搞得較順利的談判就有可能流產;同意吧,他們就會立該
把我拉到佛像前,讓我磕頭,這就無異於自動走上被吳義成牽住
鼻子走的道路。我們在做談判準備的時候,沒有估計到這種情況。
我想,不管怎麼樣,要把這種場面敷衍過去。
“相吳司令一道加入家家禮,是很有意義的事情,不過,我們
要加入另一個組織,就必須得到黨組織的批准,不能隨便決定。在
組織批准之前,哲作罷論吧。”
“哈哈,那麼說,你是半拉子司令,並不是完全的司令啦。”
吳司令略帶惋惜的神色,定睛端詳了我一陣,突然問道:
“全司令,你喝酒嗎?”
“喝是喝一點,只不過伯有失誤影響抗日、想喝也不喝。”
“你們的共產黨還不錯。跟金司令,我是願意合作的.只是怕
受馬克思的影響。對我們的人捐共產黨宣傳是不好的。”
“吳司今。這個體不用擔心。我們無意桐共產黨宣傳.只搞抗
日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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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共產黨,其是好共產黨。可是,汪情共產黨解除了關
營長部隊的武裝,是不對的。對那個事件、金司令是怎麼想的?”
“這還有什麼好想的。那是失策中最嚴重的失策。因此,去年
我們也對汪清別動隊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金司令真是公正的軍事家。有些人說,共產黨做的事,樣樣
部沒有一點兒錯的。這怎麼可能呢。。
“共產主義者也是人,怎麼會沒有失誤呢。有時我也有失誤。
這是因為我不是機器,而是人。工作做多了,常有犯錯誤的時候。
因此,我們努力學刁,不斷提高思想修養。這樣,才能少犯錯誤
嘛。”
“說的對。無所事事的懶漢是不會有失誤的。共產黨確實做了
很多工作,這一點,我們也承認。總之,和金司令交談,很有意
思。你襟懷坦白,能心交心哪。”
吳司令用這些話把談判告一段落,然後親切地握了一下我的
手。談判成功是肯定的了。他乘興說:“聽說陳翰章是金司令的朋
友,他用才學幫助我工作,沒有他.我就等於睜吸瞎了。”
吳義成問我認不認識胡澤民。我心想如果說認識,就有可能
暴露我們是通氣的,便回答說不認識。吳司令把胡澤民叫來,認
真地介紹說,這是金日成司令,互相認識認識。我和胡澤民不能
不裝作案不相識的樣子,施丁見面禮。陳翰章說,吳義成這樣把
自己的幕僚叫來介紹,十分罕見,並有把握地說,可以相信今天
的談判是成功的。
這天,我們同吳義成商定抗日遊擊隊和反日部隊經常保持聯
系,建立反日部PA聯合辦事處這一常設機構,還討論丁其成員問
題。在保持兩支軍隊的聯合行動方面,這個辦事處將起協調者的
作用。
中國人王潤成被任命為辦事處反日部隊方面的代表,趙東旭
被選為遊擊隊方面的代表,並決定辦公室就設在羅子溝吳司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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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部近處。這天,吳義成還張羅豐盛的午餐招待我們。陳翰章俏
俏地告訴我說,這也是持殊待遇。
在午餐席上的談話也是在親切和藹的氣氛中進行的。
每當日本帝國主義佔領滿洲成為話題的時候,吳義成就抖動
著濃黑的眉毛,顯露出悲憤慷慨的神色。他對同山好摻殺李光一
事也表示了憤慨。
“他們本來就是土匪集團,和我們不同。那個同山好競墮落成
日本鬼子的幫兇。這些壞蛋害了金司令酌部屬,應該天誅地滅。在
我們中華民族裏面竟然有那種惡皮,確實是可恥的事情。”
我聽了這些話,對吳司令的為人有了更深的瞭解。我對談判
結果和吳義成的款待感到滿意。
吳義成愛擺架子、在思想亡也是個沒擺脫國民黨圈子的入物,
但這不是根本問題。重要的是他抗日意志和救國熱情持別強烈。如
果論思想、論階級、論民族,只講局限性,那就不能實現合作。聯
合戰線的宗旨使我們掀開了這種局限性。
當天,我就向汪清發出通知.說同吳義成的合作很順利;問
題是柴世榮,準備和他也逐步地進行協商。並說為了形成統一戰
線,有必要攻打像東寧縣城這樣的重點城市,要他們做好準備隨
時出動。
我們在同吳義成的首次接觸中獲得了成果,緊接著就投入了
促使柴世榮這支最頑固的救國軍勢力加入反日聯合戰線的工作。
陳翰章也說,吳司令是不會變針的,問題是柴司令,要設法把李
青天趕走。吳司令的手下有一個旅左有的兵力,而柴司令的部隊
在數量上比這還多。
我向李青天提議舉行談判。
但是,李青天不但沒有接受我的建議,反而煽動柴世榮解除
我軍的武裝。對李青天言聽計從的柴世榮也反對了他的這一奸計。
據說,柴司令拒絕李青天的奸計,說吳義成司令把金司令請去,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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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午宴招待;金隊長又帶來了英勇善戰的汪清部隊,弄不好,就
要遭殃。
但是,由於李青天煽起的反共妖風,我們連柴世榮酌門前都
不能靠近。
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是把柴司令部隊同吳義成部隊分離開“
讓答應同我們合作的吳義成脫離柴世榮的辦法,就是把吳義成的
基幹部隊文忠恒旅置於我們的影響之下。如果好好說服史旅長。還
能進一步鞏固在同吳義成談判中取得的初步成果。
我們瞭解了一下這個旅的構成,大都是下層階級出身。史忠
恒本人也是從九歲起就在地主家當小豬佰,為了吃飯活命才穿上
了軍服。他在吉林陸軍中當過王德林的部下,九·一八事變後成
為救國軍,經過誹長、連長、團長,當了一個旅的首長。他是一
個勇於作戰的具有典型軍人氣質的人。
我帶著胡澤民的介紹信,當天就和文忠恒見了面。
我一要求會晤,旅長毫不擺架子,把其他的事都擱下會見了
我。他說,善於汀日本電子的金隊長來到他們的部隊,是一件喜
事,並把我作為朋友熱情接待。他既沒有反共思想,也沒有軍閥
習氣,是個風度灑脫、舉止穩重的人。
史忠恒說,全隊長的部隊在同日軍的戰鬥中屋戰屢勝.是朝
鮮人的驕傲,也是東滿人民的驕傲。當時,我們通過夾皮溝戰鬥、
涼水泉子戰鬥等許多次戰鬥給了日本帝國主義以沉重的打擊。雖
然報紙沒有報導,但這個消息在間島地區廣泛傳開了。令人驚訝
的是史忠恒對這些戰鬥的始末和戰果都很熟悉。
我的關於要聯合起來,出兵東寧縣城攻打敵人的建議,得到
史忠恒的積極支持。
‘很早以來,我就盼望在我們鄰近能有支像金隊長的遊擊隊那
洋強大的友軍。從今天起,我們是親兄弟。金隊長的敵人就是我
的敵人,金隊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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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旅長和我緊緊擁抱,以表示祝賀我們的談判取得成功。此
後在艱苦的戰爭年代,我們成了風雨同舟的親密兄弟和戰友。史
忠恒被任命為獨立二師師長,直到他在戰鬥中犧牲為止,我們的
友情一直沒有變。
由於羅子溝談判的成功,抗日革命碰到的最大的暗礁就算被
剷除了。如果說,同于司令的合作是結成聯合戰線的起點,那麼
同吳義成的談判就是把在這個起點上取得的成果擴大到整個東滿
的歷史性進展,是終止五”三。暴動和萬寶山事件以來的朝中兩
個民族無謂的對立和流血.使東滿抗日力量彙成一條洪流的大快
人心的事件。
通道同吳義成、史忠恒的談判,我們認識到聯合戰線的形成,
也只有在自己的主體力量強大的情況下.才能實現。假使我們在
L932年的南、北滿遠征和1933年以汪清為中心的大大小小的戰
鬥中沒有充分發揮自己的軍事實力,或者遊擊隊沒有發展成為所
向無敵的鐵軍,那麼,吳義成連看部不看我們一眼,就拒之門外
的。之所以能夠那麼順利地實現同吳義成的合作,是因為我們的
力量強大.在政治道德方面比救國軍優越;是因為我們熱烈的愛
國王義精神相國際主義精神、對自己事業的正義性的確信引起了
他們的共鳴。
從實現了同救國軍的合作時起,我一直確信:實現統一戰線
的最重要的基礎是自身的力量;不壯大這一力量,就不能同任何
友軍和友邦聯合起來進行鬥爭。我把這條道理作為座右鋁,畢生
為加強革命自身的力旦進行丁鬥爭。
對攻打東寧縣城的建議,吳義成和柴世榮也都表示了贊同。我
們在羅子溝召開了有吳義成、史忠恒、柴世榮等救國軍指揮員參
加的聯合會議,制定了這次戰鬥的具體作戰方案,然後又給汪清
本部去了倍。
由於同吳義成談判的成功和東寧縣城戰鬥的勝利,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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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滿各遊擊部隊、救國軍部隊等東滿抗日力量中廣為知曉了。通
過同吳義成的合作,我們更深切地認識到,在促進整個抗日革命
鬥爭中,只有加強統一戰線才是必須抓住不放的生命線相中心環
節。
在我們離開間島,把活動地點轉移到長白一帶以後.我感懷
深切地回顧了促成同吳義成合作的日日夜夜。那時,屑于東北抗
日聯軍的吳義成把活動據點定在撫松地區,在我們的側翼進行了
鬥爭。我得知他在近處的消息,腦海裏重現了我們在並肩戰鬥的
年代建立的者交情。
一次我帶著一百多名隊員來到吳義成部隊密琶所在的西崗東
邊樹林中,吳義成待意飽出營寨門外擁抱了我。我們就像時隔十
年、二十年後重逢的總角之交那樣熱烈擁抱了。
吳司令那被硝煙熏得粗糙的鬍鬚觸到我兩頰的瞬間,我不由
得喉嚨梗塞,激情滿懷。同這個軍悶氣質濃厚、自尊心強的中國
男子漢的會晤.不知為什麼使我如此激動。在戰鬥中建立的友情
確實是不同一般的。吳司令不論國籍和年齡之差,像親兄弟一樣
真誠地款待了我,使我深受感動。
在槍林彈而中結下的友誼,世上不會有比它更真誠、更熱烈、
更鞏固的情誼了。我們把革命鬥爭中員親近的人之間的友誼稱為
戰鬥友誼,其理由不也在這裏嗎?從吳義成的容貌中已感覺不出
當年半Qq在虎皮上、以鷹服般銳利的目光衡量一個人的人格的那
種繼駕氣概了。與其說是擺佈幾幹名部下的草莽英雄,不如說是
憨厚的鄉下考人更確切些。他顯得消瘦,眼神也不如從前了。
我在吳義成的密營住了兩天。臨行之前,吳司令把他的一百
名部下交給我。我婉言謝絕,他卻裝作生氣地說;
“我知道盎司令不缺什麼。可是我作為朋友,難道不應該結正
準備打大僅的金司令一點幫助?這一百名弟兄歸金司令率領比我
帶著更好。俗語不是說,名師出高徒,強將手下無弱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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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我沒有再見到吳義成。聽說,那年年底吳司令把
部隊交給別人,自己去了蘇聯。後來我們就失去聯繫,再沒有聽
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吳義成不是我們在開拓聯合戰線工作的時候暫時常要的同路
人.而是在實戰中並肩沖過槍林彈雨的難忘的戰友。吳司令怎樣
度過後半生、怎樣去世,至今還沒有弄清。哪兒也聽不到他可靠
的消息。
如果他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忠於愛國家愛民族的信念,那麼
我就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