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的首次公演 我認為,關於抗日革命時期的文學藝術,學者們已經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原著大部分均已發掘了,根據現代美感改編原著的工作,也可以說差不多都完成了。在抗日烈火中產生的文學和藝術,現今成了我們党的文藝傳統,成了在我國文學藝術史上有特殊地位的寶貴財富。 我不打算像專業學者那樣對我國的抗日革命文學和藝術作什麼理論上的闡述,只想談談我們部隊在漫江進行了演出活動。我認為,介紹了我們在漫江進行的演出活動,對瞭解抗日革命時期的文學和藝術,是會有所幫助的。 我們不是不知道,完成一部好的文藝作品,其難度並不亞於攻打一座城市,是需要付出艱苦的腦力勞動的。因此,我們為了創作和演出,不惜花費時間,竭盡了一切努力,只有有助於這類活動,無論什麼事都去做。如果我們的遊擊隊伍裏哪怕有一名隨軍作家或專業文藝工作者,我們也許可以不必直接體驗創作和創造的陣痛和苦惱了。遺憾的是,我們的部隊裏就是沒有一名專業作家或藝人出身的人。 當然,有一些文人,為朝鮮人民革命的戰果和盛名所鼓舞,為參軍作過努力。如果他們的願望都圓滿實現了,朝鮮人民革命軍就會組建能夠記錄我軍戰鬥歷程的軍史記錄組和刊行隊內出版物,開展演藝活動所需的創作集體,開展了強有力的宣傳鼓動工作。 在我們的隊伍裏,也沒有專政史學的人。因此,部隊的歷史,就由非專業人員記錄。記錄我們部隊歷史的代表人物,是李東伯和林春秋。他們努力記錄了大量史料,但後來多半都被遺失或燒毀了。 解放後,我們的學者們在幾乎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開始了抗日革命歷史的研究。大部分歷史資料都靠抗日革命鬥爭參加者的回憶來編寫,也大量參考了敵人的檔。但因為有一些資料被歪曲、誇張或庸俗化了,所以系統地整理並核定歷史資料的工作就碰到了不少困難。加之當時竊據宣傳部門要職的反革命宗派分子對此漠不關心甚至橫加阻撓,直到本世紀年代未才開始了全面收集抗日革命歷史資料的工作。 在敘述抗日革命歷史的書籍中,偶爾發現時間、地點上的某些出入,可以說就是上述特殊情況的反映。 抗日戰士們進行鬥爭,是為了創造歷史,而不是為了留名史冊。我們在山上打仗的時候,是抱著後代對我們紀念不紀念都無所縈懷的態度去排萬難的。假如我們是為了青史留名而持槍上戰場的人,那我們不可能創造出後輩們稱為抗日革命歷史的偉大歷史了。 我們打遊擊的時候,需要在敵人的包圍追中不斷地變換地點,因此,連一份機密檔都無法保管好。從敵佔區送來的字條,也為了防備萬一,看過後就立即燒掉。凡認為有史料價值的檔或圖片,也為了以防萬一,看過後就立即燒掉。凡認為有史料價值的檔或圖片,就裝在背囊裏送到共產國際去。 1939年,我們就曾把許多裝有檔的背囊送往共產國際,但都沒能運到目的地。當時遺失的資料中的許多內容,後來出現在日冠軍警的檔和出版物裏,可見當時護送檔的人們都在中途被敵人殺害了。我們凱旋歸來時,帶回祖國來的不是歷史記錄或組織關係檔,而只是一些抄錄了革命歌曲的手冊和記有戰友姓名與住址的備忘錄。 我們的學者們在研究抗日革命歷史時最感到困難的就是缺少資料。 那些對我國革命的特殊性和錯綜複雜的內情渾然無知的帝國主義走狗、文痞和資產階級御用學者們,利用從幾篇檔中摘取某些數字和事實而把它拼湊起來的方式,處心積慮地詆毀篡改無限忠於祖國和革命事業的朝鮮兒女們用生命開創的抗日革命歷史,企圖把它變為不足掛齒的東西。 不喜歡我們的理念和社會制度的人,為了詆毀我們黨的革命歷史,極盡造謠之能事,這已不是什麼值得驚異的稀罕事。歷史,原不是可以用墨汁塗掉,用烈火燒掉,用利劍砍掉的。不管誰說什麼,我們的歷史仍將保持其本來面目。 我記得,我們是在開完東崗會議後不久開始構思並執筆創作話劇《血海》的劇本的。而創作這部劇本的主要動因,則可以說是由《間島討伐歌》所引起的。 我小時候,父親曾教我學會了《間島討伐歌》,還常常給我和我的朋友講述有關間島“討伐”的事情。在安圖組建了遊擊隊之後,我率部到東滿去時,看到那裏的人們在日寇軍警的“討伐”中遭受著難以言狀的災難。每天都有幾十幾百名群眾慘遭“討伐隊”的殺戮,間島地方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一片血海。 每當這一片血海呈現在眼前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父親教給我的《間島討伐歌》;一想起《間島討伐歌》,我就為我們民族所遭受的痛苦和災難,禁不住義憤填膺。 令人驚歎的是,僑居間島的絕大多數朝鮮人,都沒有為這種殘酷的遭遇所屈服,他們反而奮然站起來,手持刀槍和棍棒投入了抗戰。甚至連那些被“三綱五常”和“三從”之道所束縛的婦女和偎在她們懷裏哭著要吃的孩子也參加了這個抗戰。她們的豪氣深深地感動了我。 婦女們跳出家庭小圈子,投入到變革社會的運動中來,這是一個革命。我對這些革命的主人公,產生了無限的尊敬和熱愛。在支持和同情她們的過程中,我的腦海裏漸漸醞釀成熟了一個繼承其亡夫未竟事業瞳上革命征途的婦女以及她的子女們的形象。 老實說,當時我的心情是,很想寫一部以這樣的婦女為主人公的作品。 我們利用在撫松停留多日的機會,每到一個地方都搭起舞臺舉行文藝演出,教育人民群眾。打過一仗,我們也在駐地那裏演出節目,如果情況不允許,就向群眾作一番鼓動性的講話,然後才撤離。每當革命軍指戰員把儉樸的文藝節目搬上舞臺的時候,觀眾就報以熱烈的鼓掌。有一次,我們的人在打完仗之後開娛樂會時,唱過《間島討伐歌》。聽了這首歌的人們,無論男女老少,都噙著眼淚,詛咒日本帝國主義,決心參加抗日。只唱一首《間島討伐歌》,整個會場就驟然變成一片淚海,這使我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種衝動:要用話劇的完整舞臺形象,更積極地啟迪人民群眾。然而,當時時間不允許,未能實現這一願望。 東崗會議閉幕之後,李東伯突然給這個埋了好久的火種點了一把火。他那時從一個村子里弄來一本新出的文藝雜誌給我看。這本雜誌中有一篇小說,描寫一個社會活動家的妻子在丈夫坐牢後,就把孩子送給別人,而後嫁給了另一個男子。 我問李東伯讀過這篇小說後的感想,他帶著惆悵的表情苦笑道:“深感淒涼。難道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先生,那麼你以為這篇小說反映了真實嗎?” “是反映了一個真實的片斷。我就認識這麼一個社會活動家,是件可悲的事情,他的妻子也跟另一個漢子發生感情,丟下孩子跑掉了。” “那種個別的、偶然的現象,怎麼能說是真實呢?我在朝鮮和滿洲看到的絕大多數婦女,都是既忠於丈夫和子女,也忠於鄰居和祖國的人。丈夫坐牢了,他們就替丈夫抱著炸彈和傳單,不怕粉身碎骨,為革命事業奔波,丈夫為革命犧牲了,他們就穿上軍裝加入丈夫所屬的隊伍,拿起槍桿子去打擊敵人;孩子們啼饑號寒,她們就不顧千辛萬苦,拎著叫花子口袋挨門討飯,不叫孩子們挨餓。這就是朝鮮的婦女。如果不去看這一真實,而像李光洙那樣醜化革命者的妻子,那會招致什麼樣的後果呢?那就像他發表“民族改造論”時在漢城市街上受到啤酒瓶洗禮那樣,會受到擣衣棒洗禮的。我們的母親和姐妹們的擣衣棒,可不僅僅是用來奪取武器的呀。這就是真實。東伯先生,你以為如何?” 李東伯用新奇的目光望了我一會兒,突然肯定我的話說: “對。這才是真實!” 我認為,反映真實是文學的本分。只有反映真實,文學才能引導讀者走向美好而崇高的境界。而通過反映真實來引導人民群眾走向美好崇高的境界,正是文學藝術的真正使命。 這天,我們就我們所熟識的優秀女戰士、婦女活動家以及在品德與氣節方面堪稱榜樣的烈女,交談了很長時間。 探訪快要結束的時候,李東伯突然望著我說: “將軍,想不想編一出話劇,描寫一個女革命者的遭遇?” “你怎麼忽然想到了寫話劇來了?是不是想起了你在間島教書時帶著學生演話劇的事兒?” 我很想給那些寫這種一錢不值的小說的人一個刺激。他說著,還用指頭使勁戳了戳那本有問題的雜誌。 我對他說,“寫一個女革命者,這個想法很好。不過,要寫一部話劇作品,就必須有個主題。你有想好的主題,請說說看。” 他回答說: “真正的朝鮮婦女是什麼樣的人。就是這樣一個主題。為的是把朝鮮婦女的真實面貌告訴人們。朝鮮人民所遭受的災難,必然使婦女也走上了鬥爭的道路。只有鬥爭才是活路。這就是主題。您看,中不中?” 我不禁吃了一驚。我在間島時曾構想過一個以婦女為主人公的劇本。而李東伯所想的主題恰好跟當時我所要表達的主題是很接近的。 “既然如此,那就乾脆由你來執筆好不好?” 我這麼一問,李東伯這個煙斗老頭慌忙回答說: “我只會吹毛求疵,不會創作。這出話劇應當由將軍與。只要您寫出來 ,我就負責塑造舞臺形象。” 我沒有作出肯定的回答。可是聽了李東伯的這一要求以後,我的腦海裏更清楚地浮現了構思已久的一個淳樸的女主人公的形象。她強忍著在血海中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悲痛,毅然決然地走上了鬥爭的道路。主人公富於魅力的形象,使我十分興奮。我開始奮筆疾書。當部隊抵達漫江的時候,劇本已經寫好一多半了。 對我們來說,排演話劇倒並不覺得陌生。我們在撫松的時候,演過話劇,在吉林和五家子的時候,也積極進行了話劇演出。只是自從開展武裝鬥爭以來,就很少演話劇。不錯,30年代前半期,遊擊根據地的一些人也曾掀起過話劇運動的熱潮,但沒有像吉林時期那樣活躍。對需要大量時間和極大努力的節目來說,遊擊區的文藝愛好者們是不可能充分傾注精力的。 那麼,為什麼在朝著白頭山南下的艱難行軍路上,偏偏要堅持不懈,嘔心瀝血,一定要把話劇創作提出日程上來並付諸實現呢? 因為我們對話劇藝術在提高群眾思想覺悟的工作中所具有的非凡吸引力和效果寄於了極大的期望。在那個時候,直到電影從無聲片發展到有聲片,並超越一國的範圍普及到全世界以前,話劇之於群眾是任何其他藝術形式都不能與之相比的感染力極強的藝術。 當時,只要有話劇演出,我總是不惜花費時間去看的。我在彰德學校時的同學中,也有許多話劇迷。每當有名的話劇團來平壤搞巡迴演出的時候,我就同康允範一起進城去觀看。 誠然,話劇是一種通俗的大眾藝術,誰看了以後,都能當場作出好、不好、一般等評價的。 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是話劇的開花期、全盛期。我念彰德學校時,從前的新派劇已被排斥,新劇興起,使觀眾驚歎不已。 進步的作家和藝術工作者們,為發展無產階級話劇運動而傾注了心血。他們組織劇團,到工農群眾中去,進行巡迴演出。這種劇團也頻繁地到平壤來公演。 解放後,在我國話劇界享有盛名的黃澈、沉影等人,也是從20年代或30年代起,致力於話劇運動的藝術工作者。 當時,到處都提倡話劇。哪怕只有五十來名學生的山區學校也演話劇,而且搞得很熱火。隨著這股時代潮流,我們也在早期革命活動中開展了話劇運動。 完成血海劇本的過程,也是發揮集體智慧的過程。不僅對話劇的結構,就是對一個細節、一兩句臺詞,我們的同志也都提出了寶貴意見。 在東崗為總結撫松縣城戰鬥勝利而同反日部隊指揮員開過聯席會議之後,我率主力部隊開往了白頭山西方衛星區漫江。 漫江位於撫松縣南端,是高聳在廣闊高原上的白頭山山腳下的第一個村莊。從這裏向南越過多穀嶺,就是長白地區,朝西南攀過老嶺就是臨江。 1936年的漫江,還處於刀耕火種狀態,是只有八十多戶人家分散居住的小村莊。它同南甸子、陽地村、萬里河、杜集洞一樣,在撫松地方算是為數不多的朝鮮人村莊之一。因為與安圖不同,撫松這個地方朝鮮人很少。 漫江離縣城很遠,山間僻壤,人煙稀少,就連過路的人也很少涉足。因此,乍看起來,甚至給人一種海上孤島遠離人間的印象。間或有外鄉人來,不是肩挑叫賣的木梳販子,就是鹽販子。撫松的紳士們出入漫江的也沒有幾個,大概只有崔辰庸總管來過一兩次,他的後任延秉俊可能去過五六次。 這時提到了延秉俊,我不妨簡單介紹一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原在洪範圖麾下當過一支部隊的隊長。洪範圖的獨立軍轉移到濱海省之後,他不知靠了什麼關係,一度來到撫松當了總管,做了正義府的地方長官,在群眾中享有很高的聲望。後來,他辭去總管職務,帶著針療用具到位於安圖和敦化之間的大蒲柴河從醫治病。有一次,金山虎從大蒲柴河莊上回來,對延醫生的醫術讚不絕口,還一再勸我找他去治治病。 於是,我去訪問了他。他診過我的脈,說我元氣虧損,若能弄到鹿茸或山參,他就可以給我開藥方。我吃了他開的藥,才好容易恢復了健康。此後回到祖國過了好長時間的某一年,我看到一個幹部身體衰弱,深受痛苦,不由得回憶起延秉俊在大蒲柴河給我開的方子,便把它告訴了那個幹部。過了幾個月,他對我說,我開的那個方子非常靈驗。我回答說,那不是我開的藥方,是幾十年前在滿洲時一個叫延秉俊的醫生給我開的。 就是這個延醫生,不知什麼緣故,很熟悉漫江的情況。 漫江的特產中,值得誇耀的是馬鈴薯。這裏的馬鈴薯,和乳頭山的馬鈴薯一樣,有的跟嬰兒的枕頭一般大。漫江川裏還有很多細鱗魚。 村民們用的器皿,全是用木頭削的,還有把樺樹皮卷起來做成的。調羹是木頭做的,醬缸、泡菜缸也都是用木頭做成的。 漫江村的人們不知從哪里聽到我們要來的消息,當行軍隊伍抵達村口由兩棵樺樹形成的天然大門前的時候,以許洛汝村長為首的村民們早把盛滿涼爽的甜酒和米黃酒的木盆、木罎子放在那裏等候我們。農民們說,他們有個人去縣城買食鹽,帶回了撫松縣城戰鬥的消息,村長就開始盯著敵人的動靜,看到敵機頻繁地飛到漫江上空來打轉,便確信革命軍一定會到他們村裏來。 我喝了一小瓢米黃酒之後,問村長道: “你們這樣全村出動,歡迎我們,不怕有後患嗎?” “這不用擔心。自打春天革命軍來過這裏,漫江的員警在我們的面前也是唯唯諾諾的。尤其是聽到姓汪的隊長垮了,撫松縣城的鬼子全被消滅,等等消息之後,更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這時,從漫江川的橋頭傳來一個農民的喊聲: “革命軍先生們,你們這次也跳一場踢達舞嗎?” 記得今春在漫江村搞文藝演出時,來自琿春的幾個遊擊隊員曾登上舞臺跳過俄羅斯舞。凡是在蘇滿邊境地區琿春生活過的隊員們,都善於模仿俄羅斯的歌曲和舞蹈。村民們看到那個踢達舞,都瞪大眼睛,同聲叫好:“啊呀,真新鮮!我原以為跳舞就是搖著手臂晃動肩膀頭得了,可是瞧,雙腳嗵嗵踢蹬呢。沒的說,這玩藝兒可真好看哩。” “對了。不光是踢達舞,還要給你們看看更精彩的節目。” 李東伯所謂“精彩的節目”,就暗示了話劇的演出。 我們的指揮部就駐在許洛汝村長家的上屋裏。他家曾跟我父親交往甚密。十年前,孔榮救出被馬賊扣住的我父親,最先投奔的就是這一家。當時,許洛汝跟孔榮一起把我父親一直護送到撫松。 我在他的家裏繼續寫《血海》的劇本。當時田國振已經犧牲,後來在人民革命軍主管隊內報紙《曙光》並發表過幾個短篇小說的金永國,這時候還沒有入伍。因此來到漫江,也只能由我來寫劇本了。 李東伯收集在國內發行的多種書報,不斷地送給我,作我寫作時的參考。 我靠這些書刊具體地瞭解了國內的政治事件、社會經濟狀況和文藝狀況。 當時進步的文學藝術運動的內容與形式,大體上都貫穿著熱愛祖國和民族的精神,即維護和發展民族文化使之免遭日本帝國主義民族文化扼殺政策的危害。 在日本帝國主義統治時期,我國的進步文學始終以熱愛祖國與民族的精神和自主獨立思想教育人民,在為話劇、電影、音樂、美術、舞蹈等所有藝術形式提示其應有的內容、指明其前進的方向方面,起了先導作用。 被稱為新傾向派的進步家的文學運動,到了1925年,便建立了朝鮮無產階級藝術聯盟(卡普)。卡普成立之後,朝鮮的進步文學為發展體現工農動群眾利益的無產階級文學藝術作出了貢獻。由於有李箕永、韓雪野、宋影、樸世永、趙明熙等優秀的“卡普”作家,我國的文壇上出現了許多人民所喜愛的優秀作品,如《故鄉》、《黃昏》、《拒絕一切會見》、《山燕》、《洛東江》等等。 有的作家在漢城鍾路街賣小豆粥勉強維持生計時,也寫出了作為 人民群眾精神食糧和嚮導的優秀文學作品。這些作品都成了威脅萬惡 的日本帝國主義殖民統治的炸彈。 哪里有’卡普·作家的呼聲,哪里就有紅著眼睛鎮壓思想犯的日寇 軍警特務的魔爪。·卡普·的呼聲越咱荔敵人就越窮兇極惡地把絞索 套得更緊。由於經過了兩次大搜捕,·卡苦’慘遭破壞,在它成立十周 年的1935年,終於終止了自己的存在。 在要麼從事日寇強制推行的“國民文學·(轉向文學),要麼棄筆停 書這樣的苗路口上大部分·卡普·作家都堅持了進步文人的良心。李 箕永隱居在內金剛的一個深山溝裏,靠刀耕火種勉強糊口度日,但他 始終保持了熱愛祖國和民族的知識份子與愛國作家的氣概.韓雪野和 宋影雖然生計艱難,也恪守了愛國的節操。 日本帝國主義雖然扼殺了’卡普·,但未能扼殺朝鮮文學堅持不渝 的反抗精神,也未能斬斷朝鮮文學在愛國愛民族的基礎上茁壯成長的 命脈。 當·卡普·作家被捕入獄或被趕到窮鄉僻壤的時候,抗日革命隊伍 裏的知識份子和北部邊境地區的作家,在中國的紅區和社會主義蘇聯 進行活動的我國流亡作家,創作出了大大有助於朝鮮共產主義運動和 民族解放事業的新穎的戰鬥的革命文學. 他們把縱橫馳騁、浴血奮戰在白頭山等險山峻嶺和滿洲曠野上的 抗日戰士譽為民族的健兒,對他們表示了無阻的熱愛和深情。 以小說(人間問題)而著稱的女作家姜敬愛,在龍井寫了一部描寫 間島人民援軍運動的中篇小說(鹽)。詩人李燦和金嵐人在國境地區進 行的創作活動,吸引了我們的注章。我們開到西間島之後,李燦住在 鴨綠江對岸的三水和惠山鎮,寫出了無限嚮往朝鮮人民革命軍的優秀 抒情詩(寶城雪夜)。我們在東崗成立祖國光復會的那年11月,金嵐人 就在臨江對岸中江鎮創刊了封面上畫有一面紅旗的同人刊物(詩建設), 發衰了許多嚮往抗日武裝鬥爭、渴望朝鮮獨立的革命詩篇。他還在自 家的印6C廠裏秘密印出兩幹多份(祖國光復會十大綱領),送給了我們。 在作家當中,還有一些是為朝鮮人民革命軍的戰果所鼓舞而試圖 參軍的。小說家金史良決心參軍,走遍了滿洲曠野,但因為沒找到我 們的部隊,就去了延安,在那裏寫了長篇遊記(駑馬萬里)。 在建設新朝鮮的時期和抗美大戰時期,我國文壇中出現的(白頭 山)、(雷聲)、(朝鮮在戰鬥)、(鋼鐵青年部隊,等成功的作品,都是由 那些光復以前參加革命組織的和渴望參軍的文人們創作的,這並非偶 然. 他們雖然沒能參加我們的武裝隊伍,但以持槍從我的心情鼙握筆 杆,為民族的覺醒作出了積極的貢獻。正因為有這樣的作家,我們能 夠在解放初期只用短暫的時間就迅速地建設了朝鮮人所酣的新文筆 連日本都在發展電影虯難道我們朝鮮人就不能搔制電影,我們 Ⅵ要僵先進國家那樣,為人民群眾大量攝製出電影宋,向全世界宣告 我們在電影藝術頓墟也具有自立的能力。我國的愛國藝術工作者和先 覺者們都滿懷著這種雄心壯志,開拓了電影藝術建設的創業道路。羅 雲奎c’’等有良心的藝術工作苕,橇制了(阿裏郎)等富有民族感情的影 片,顯示了我國藝術工作者的實力。 20世紀20ff-代和30年代,是我國文學藝術的所有領域在日寇的烏 煙瘴氣、污泥濁水的囂張中為維護民族精神、發展民族文藝而艱苦奮 鬥的時期。 正是在這個時期,崔承喜在實現朝鮮民族舞蹈現代化方面,取得 了成功。她深入研究民間舞、憎侶舞、巫婆舞、宮廷舞、藝妓舞等,從 中一招一式地找出富有民族情調的優美的舞蹈動作,為奠定現代朝鮮 民族舞蹈發展的基礎作出了貢獻。 直到那個時候,我們的民族舞蹈還沒有進入舞臺藝術的階段。在 劇場舞臺上有聲樂、器樂、說話藝術等作品的演出,但沒有舞蹈作 品的演出。自從崔承喜完成舞蹈動作設訊井以此為基礎銷作出符合 現代人感情的舞蹈作品之後,情況就不同了。舞蹈也同其他韓妹藝術 一樣,毫無遜色地走上了舞臺。 崔承喜的舞蹈不僅在國內受到熱烈歡迎, 的法國、德國等國家也受到廣泛歡迎。 而且在自詡為文明國度 我們正在向西間島挺進的時候,國內發生了令人震驚的抹掉膏藥 旃的事化這則消息甚至飛到了白頭山腳下。事情是這樣發生的:(東 亞日報)介紹193睥8月柏林夏李奧運會馬拉松比賽的冠軍孫基19時, 在刊載的有關圖片中,抹掉了他胸前的膏藥旗。總督府當杖者為此勃 然大怒,給(東亞日報)以停刊處分,還監禁了有關人員。聽到這個7C 息,我們舉行講演會,介紹了孫基楨的比賽成果和抹掉膏藥攘的經過. 這樣一束.我們部隊的所有隊員都對(東亞日報)編輯部所採取的正直 立場,表示了熱烈的支持和聲援。 當時,我已把(血海)劇本寫好,於是拿去交給‘煙斗老頭’看。他 看過後連說好得很,還把一疊稿紙舉在空中,揮動著跑到外面去找人。 在漫江把這個話劇撒上舞臺時發生的一些插曲,已經通過戰跡地 考察記錄和有關回憶錄作了廣泛的介紹。其中,有些事情因為記憶模 糊講得不大準確,而有些事情就忘掉沒有記載。尤其遺憾的是,對李 東伯的辛勞全然沒有記錄。 自願承擔舞臺監督的’煙斗老頭”,一開始選拔演員,就碰到了困 難,因為誰都不願扮演‘討伐·隊長這個角色。討論丁半天,最後決定 讓急性子的李東學去演。乙男的母親,先是叫強哲九演,後來叫金確 實演丁。甲順,則由金惠順扮演。最讓李東伯感到為難的是,找不到 一個可以扮演甲順的弟弟乙男的人。乙男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而我 們的部隊裏沒一個適於演這個角色的身材矮小的人。別無良法,只好 從漫江村的兒童中選了一名來填補空額。 ·煙1-毫頭·在指導排練時也吃了不少苦頭。他原本最擔心的是扮 演乙男的漫江兒童。可是出入章料的是,這個山溝裏的孩子卻十分機 靈,很快就把握住了導演的意圖。反之,大人們的演技卻很不稱心,害苦 ?李東伯。幾乎所有的表演者,一登上舞臺,就僵住了,不知如何是 好。就連心靈眼尖、多情善感的金惠顧,上得場來,也顯得兩眼發直, 口齒不清,該哭的時候乾脆閉口不語。不管李東伯怎樣哄她誇她,甚 至對她發脾氣,用盡了種種辦法,也毫無效果。 金惠順為什麼不能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頻繁地受至C指責,我怎 麼也想不通。她小時候家貧上不起學,只好在校門外偷聽偷看,學了 點文字和唱歌。想到這,我就啟發她回憶起她在祖國和間島親身體驗 過的一些事情,然後對她兌這出話劇,正是反映你這樣的人的生活 的; 日寇打死的乙男,是你的親弟弟;你想想,剛才還是口口聲聲喊 姐姐的弟弟死得這麼悸,蛆姐的心裏怎能不消出悲憤的血淚呢,這個 談話很有效,金惠顧的演技,霎時發生了變化。 我對李東學則給了嚴厲的批評。因為他對·煙斗老頭’宣佈說,寧 可去抓幾個“討伐·隊長來,也不演那個·討伐·隊長,怕弄髒了他的嘴。 為了不讓他再說二話,我叮囑他說,你要演好‘討伐·隊長的角色,這 是你李東學的戰鬥任務. 當我們這些只帶著槍和背囊來的遊擊隊員,眨6a之間就搭起臨時 舞臺演出了新鮮的話劇時,浸江的人們都驚呆了。舞臺上出現了跟他 們所經歷的生活一樣的場面,人們的心給緊緊抓住,不覺之間樁引進 話劇的境界裏,同劇中的甲順和母親一起痛哭,呐喊。乙男被日本’討 伐·隊長打死了,有一位老人竟忘記自己是在看戲,跑上舞臺,舉起煙 袋鍋,就照化了裝的李東學的腦門狠狠地擊了一下。 我們在舞臺上第一次演出了話劇(血海)的那一天,漫江的人們整 夜沒能人睡。午夜都過好久了,這些淳樸的山民仍聚在油燈下談論著 感極不時可以聽到從什麼地方傳來人們的謾笑聲。 這天晚上我也踏著夜露久久朋9徊在村間小路上。我聽著老鄉 們興高采烈、津津有味的談笑聲,簡直無法躺下睡覺。 目睹藝術的不同凡響的力量,我不禁吃了一驚。拿現代人的-l尤 來看,我們在漫江演出的話蹋,是異常簡陋的。然而令人驚異的是,人 們看著如此簡陋的話劇,居然能同劇中人物一道,時而哭泣,時而捶 胸頓足,時而鼓掌歡笑。 當時,我漫步在櫻江村的小路上,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這樣的冥想 中:如果我們沒有在這裏演話劇,老多們這時候該做什麼呢?也許僳 許洛汝村長所說的那樣,天一黑人們就吹滅了油燈準備睡覺或者已經 進人了夢鄉吧.可是此時此刻,漫江村的家家戶戶卻依然亮著燈光。這 不是等於我們給他們帶來了燈光嗎,就是我們給他們送來一百麻袋大 米,他們恐怕也不會這樣激動興奮吧, 在漫江的話劇演出,對深山溝的睜眼瞎子、男女老少是一場很好 的啟蒙教育,這使他們變成了抗日革命鬥爭的積極參加者和支援者。當 時村裏的許多青年爭先恐後地踽上舞臺,踴躍報名參軍。漫江成為應 征人伍者眾多的地方之一,成為我們可靠的後勤供應基地之一。 當時上演的話劇給漫江的人們留下多麼棵劉的印象,這一點可以 通過下述事實充分瞭解到。從那時過了20多年後,當革命戰跡地考察 團訪問漫江的時候,村裏的人們不僅還記著演話劇的地點,而且對劇 中人鈾的名字、話劇的具體情節,甚至部分臺詞,都記得清清楚楚。 革命軍的思想和感情,通過(直海)的演出,如同漫江的流水一樣 流人了人們的頭腦、胸懷和肺腑。 一句話,抗日革命鬥爭時期的藝術,可以說是劃破黑暗的燈火,是 號召人們投入鬥爭的戰鼓聲。我們把藝術括動稱之為‘鼓大炮’,這無 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恰當的。 我認為,現代藝術也負有與之同樣的使命。為人們創造作為人能 過到人的自主生活所需要的正確的思想、高尚的道德、優秀的文化這 就是現代藝術的基本使命。 我們的人確實是有才幹的。細究起來, 絕不是什麼神秘之物。正如事實所證明的, 有耆,而且是藝術的真正創造者。 話劇(血海)的演出,對於從思想 說,也是個很大的貢獻。 藝術固然是高尚的,但也 人民不僅是藝術的真正享 文化和情操上鍛煉遊擊隊鳳宋 解放後一些作家到我家裏來看我,我就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在漫江 開展的文藝活動,對他們說,我們在山上打仗的時候,因為沒有專業 作家和藝術工作考t不知費過多少心思,只好自己作曲,寫劇本.當 導演。可是從現在起,你們是主人了,你們要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來,鼓 舞奮起參加新朝鮮建設的人民群眾。 的確,一部優秀的詩作、劇作或小說)能打動千萬人的心; 革命歌曲,在刀槍所不能達到的地方也照樣能刺穿故人的心臟。 我們通過抗日革命鬥爭時期的文學藝術活動所證實的真理. 提高人的革命覺悟的過昆也可以說是用革命的思想感情感動人 們,使他們引起共鳴的過裎。在感動人方面,最有力量的手段之一是 文學和藝術。 我記得,我同日本著名聲樂家、前參議院議員大鷹擻子(孿香蘭) 說過這樣的話:人的生活裏既有歌也有舞蹈。哪里有人哪里就應當 有生活;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應當有藝術。沒有藝術的世界,怎麼能 說是人類世界;沒有藝術的生活,怎麼能說是人的生活呢, 因此我一向對人們說,要熱愛文學藝術,並勉勵全國人民要成 為善於享受和創造文學藝術的人。 今天,我們在這塊疆土上建立起了萬民都能歌善舞的世界性的藝 術王國。這是我們在漫江簡陋的臨時舞臺上,點著松明和罩子燈演出 (血海)時懷在心頭的殷切願望和理想。 現在,全國各地都有可容納幾百幾千名觀眾的高大美觀的劇場、電 影院和文化館。每個道還都有一所藝術大學。我希望我們的後代在這 些殿堂裏,縱情演唱他們的前輩未能高唱的歌,不斷地創造出噴發著 白頭山濃郁芳香的藝術。 (血海)在漫江演出後, 當時看了話劇的人和參加過演出的人,又 以(盅海歌)、(血海之唱)為劇名,在許多地方繼續進行了演出活動。在 這過程中,一些情節和劇中人物的名字有了一些變動,有的地方還用 更接近於當地實際生活的情節替換了原劇中的部分場面。 繼(血海)之後,我們還把(一個自衛團員的遭遇)也搬上了舞臺。演 這出話劇的時候,許多沒有加入過(血海)劇組的遊擊隊員也爭相參加 了演出。 解放後,我們的作家和藝術工作者把在漫江演出的作品全都發掘 出來了。 金正日同志把我們在抗日革命鬥爭時期創作的戲劇作品規定為我 國革命話劇和革命歌劇的鼻祖和先河,井積極領導了把這些作品改編 為電影、小說、歌劇和話劇的工作。在這過程中,創造了根據原作改 編的革命電影、革命小說。(直海)式歌劇、(城隍廟)式話劇,確立了 新的抗日遊擊隊式藝術活動方式。 電影(血海)第一次出現於銀幕的時候,我不禁想起了漫江村筒陋 的臨時舞臺上的罩子燈和那些坐在草席上看著話劇時哭時笑異常激動 的人們。 我很想再看到我們在漫江演(血海)時熱烈祝賀演出成功的那些難 忘的人們。歲月流逝已經半個多世紀了,當時的老年人都已去世,和 我同輩的人和當時的孩子們,料想還有不少仍住在漫江吧。當時墒乙 男的那個孩子,如果還在世的話,讀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 |